哔哩哔哩2023-06-21 13:24:31
原创短篇
如有雷同，是他抄我
深渊 二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不能乱！他还要手术，还等着自己签字呢！
她竭力平复着不安的心跳，对自己说，一定有办法的，一定能找到路的！
往前走了十来步，忽然发现前方有灯光！
那是一个收费窗，窗口幽暗，里边空无一人，玻璃上贴有一张A4纸:有事请叫人。
她急切地叩窗，“你好！有人吗，你好，请问有人吗？”
回答她的是万籁俱寂。
她又大声叫了一次，除了自己的回声，什么回应也没有，刚升起的希望又跌落回原点。
又急忙往相反方向走。
还从没有这么慌乱害怕过，在她觉得几乎要绝望的时候，她忽然看见了右前方有一条通道。
通道因为没有灯，所以不容易被发现。
顺着通道往前十数步，拐了一个弯以后，她忽然发现自己从那座黑漆漆的楼里出来了！！！
对医院内部并不熟悉的她这才知道，原来刚才那栋楼，位于内科大楼和外科大楼之间。
右手边那栋建筑物，楼顶“内科大楼”四个字，在灯光辉映下格外醒目。
无人的深夜里，她发足狂奔。
等她拿了手机，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病房里，他和自己离开前差不多，躺在病床上姿势仿佛都没变，还是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，看样子是睡着了。
后来她才知道，转到外科大楼以后，哪有那么快就手术，是她焦灼紧张，一时间慌了头。
回病房没多久，赵医生叫她去医生办公室谈话。
因为是凌晨，办公室里只有赵医生和一位助手模样的小伙子在。
赵医生让她坐下，她心咚咚乱跳，知道最怕的部分之一，终于来了。
赵医生随手拿来一张纸，边画图，边给她大致讲解了一下手术原理和手术目的，然后就递给她一份手术须知，密密麻麻写满了手术可能涉及的风险和种种可能性。
她打开音频通话，让他的哥哥也在线一起听，赵医生提到的风险越多，她的心就越凉，虽然知道医生是例行告知，只是那种大概率会成真的恐怖滋味特别难受。
医生问是否决定手术，征得他哥哥的同意以后，她结束了音频通话，一边点头，一边按照医生的要求，在那薄薄的纸上，机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，和病人的关系，以及日期。
当她在“与病人关系”栏签上“夫妻”二字的时候，猝不及防的一滴眼泪落到了纸上，之后，是第二滴……
赵医生见状站起来，从旁边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，无声地递给她。她强忍着哽咽，低声说了一句“谢谢”。
杂七杂八签了一些同意书以后，医生说她可以走了，她站起来向医生深深鞠了一躬，“医生，就拜托您了！”
医生连忙摆手，“我们一定会尽力的，你先回病房吧，一会儿三点护士去备皮，大概三点四十进手术室。”
等她走到门边，医生忽然又叫住了她，目光中有些不忍，“那个，10床家属，这样，趁现在还没手术，你和病人聊聊天吧，和他聊一聊，看他还有什么想说的，你们，多聊一聊。”
她忽然听出了医生的话外音，“医生，他……”
赵医生轻声道，“你们好好聊聊，多鼓励他一下，让他加油，另外，有什么话，也趁现在尽量都说一说。他这次手术后，因为基础情况不太好，就是出来了也是直接进icu，短期内你能见他的机会不多了。”
她不知是怎么离开的，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，医生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，这是怕他真的挺不过去，一来鼓励，二来，就是和交代遗言差不多了！！
她有点不敢相信，只觉得这个晚上，遇到的每件事，走过的每一步路，所有的现实都太过可怕，她像跌入了万丈深渊里，非但没有了爬出来的希望，她苦苦又无助的挣扎，换来的只是加速的坠落……
她停在离病房门口大概还有几步的地方，踟蹰不前。
医生暗示的话，究竟是什么意思，他真的会死吗？
她其实知道，他每况愈下的身体，加上今天的手术，是真的严重到生死关头的地步了。
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？假如能是最好，假如不能，她该怎么办？孩子还那么小，就要失去爸爸，这可怎么好？
可怜丈夫遭了这么多罪，可怜无辜的孩子可能会失去父爱，还有她该如何面对这冰冷的现实……
喉咙里像塞进了好些棉花，堵得她喘不来气，心里数不尽的酸涩蔓延到了鼻腔，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，她拿手背飞快地抹了，可是，新的泪马上又涌出来。
空荡荡的走廊里，她仰起头，似乎这样眼泪就能憋回去，她想着等下要进病房了，得伪装得好一点，不能让他看出来，她得若无其事……
背后有人叫她。
好像是赵医生。
她后背一僵。第一反应是背着身，拿手飞快地把眼角的泪擦了，再然后，就是转身，对着医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，“医生，您有事吗？”
医生的目光有些不忍，又有些悲悯，再一次嘱咐她，“没事，时间不多了，快去，看他还有什么话，都和他说说。”
本来快忍回去的泪，这下子更汹涌地冒了出来，她歉意地哽咽着说，“谢谢医生，不好意思失礼了，我……谢谢……我马上就去……”
医生点点头，“去吧。”
她语无伦次地道谢，跟着忙不迭地擦眼泪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这才进了病房。
他睡得迷迷糊糊的，听见她进来，掀了掀眼皮，没有说话。
她走过去，右手覆上他的手背，喉咙又一次哽咽了。
“医生说什么了？”
她顿了顿，假装若无其事地说，“没说什么，就让我签字，说你的情况没事，做了手术就好了。”
“嗯……快点吧，疼……”
她“嗯”了一声，险些溢出颤音，赶紧掩饰地清了清嗓子，“医生说你手术后会去icu，会比普通病房照顾得仔细，你要加油哈，医生说，说过几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，到时候咱们还住这个床的。”
他像是睡着了，没吭声。
她心里又有些慌，于是又补了一句，“你要加油哈，我和孩子，都等你出院呢。孩子说、说……想爸爸了。”
病房里很安静，其他床的病人早都睡着了。床边的监护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，他低声说了一句“好”，手掌慢慢翻转，碰了碰她的手。
就是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，似乎什么也没有说，似乎又有难言的深意，终于让她忍了许久的眼泪，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滴在了手背上。
时间仿佛有涯，时间又仿佛无涯。
她的手下意识地回握他的，因为医生的叮嘱，让她分外害怕接下来的分离，所以她恨不能这一刻时间就停止，再也不要向前。
可是心里又想，时间能快一点过去，快点给他手术，让他快点度过难关……
凌晨三点钟。护士来备皮。
三点四十，他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手术室的医生进行了术前身份确认等环节，在问过他没有戴手表首饰贵重物品之后，就准备把他推进去。她摸摸他的额头，低声说了一句加油。
手术室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，当门缓缓关闭，她被隔绝在了自动门外，又像是，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。
赵医生说让她回病房那个楼层去等，她却还是坚持留在了这里。
凌晨三点五十分，手术层整个大厅里格外冷清，除了她以外，一个人也没有。
空气像是静止了，时间像是静止了，四周一片死寂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她感觉凌晨的大厅温度格外地低，低得她不由自主抱紧了肩膀。
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等候椅上，她在焦急地等待着，等待着她的丈夫、孩子的爸爸从手术室里出来。
这个类似临别遗言的夜晚，其实他除了疼，什么也没有说，她也只是说了一些安慰鼓励的话。
那个时候，她在大厅里望眼欲穿的时候，还并不知道，这个孤单凄凉又普通的夜晚，他和她那几句话，就是他人生最后的对话了。
那之后，他再也没有能清醒过来。
而她，还不知道，自己已被推入了生活的深渊里，无处可逃。
《深渊》，第二章。当我们跌入生活的深渊里，任何挣扎，都是徒劳。
这是篇短篇，偏现实向，大概还有一章哈。
by happydays快乐时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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